2010年6月24日 星期四

美國校園裏的愛國留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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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New York Times, April 29, 2008
Chinese Students in U.S. Fight View of Their Home
By SHAILA DEWAN

洛杉磯電--上星期二滿面笑容的西藏僧侶站在南加大的演講廳,準備回答問的時候,演講廳坐得滿滿的中 國學生有許多可以打他們的客人的問題:

如果西藏不是中國的一部份,為什麼中國的皇帝賜給達賴喇嘛他的封號?佛教的教義如何解釋中國解放西藏前的「奴隸制度」?達賴喇嘛與希特勒的關係是什麼?

就在這位僧人試圖反駁這些學生時,他們變得越來越有敵意。他們揮舞著照片以及統計數字,來支持他們的看法。一個年輕男學生說:「別說謊,別說謊!」 “Stop lying! Stop lying!”一罐裝滿水的瓶子被丟到僧人身後的牆上,而校警把這位丟瓶子的人帶離演講廳。


這種場景,從文明到充滿敵意的,在過去一個月裏,在全美各大專院校上演,因為留美的中國學生被強迫面對一個他們並不認識也不欣賞的祖國形象。自從上個月西 藏暴動後,受到阻礙的奧運火炬接力,以及呼求抵制北京開幕儀式的呼聲裏,傳統上對於政治議題沉默的中國留學生,開始對他們所認為的反中國人偏見展開憤怒地 批評。



Ben Huang挑戰僧人。

去年,全美有四萬兩千名中國大陸來的學生,比2003年的兩萬人增加了兩倍,根據國務院的統計。

包括康乃爾、西雅圖華盛頓大學、加州大學爾文校區,都見到他們使用在一個美國學術環境裏不怎麼令人愉快的策略進行反示威。在華盛頓大學,學生致力限制達賴 喇嘛的演講只能限制於非政治性題目。在杜克,親中國的學生包圍、並且淹沒了一個親西藏的守夜活動;一位大一新生想要調解兩方的,則收到死亡威脅,而她的家 人被迫躲起來。

上星期六,遠從佛羅里達與田納西州來的學生,旅行到亞特蘭大的CNN總部,向一位評論人Jack Cafferty表達抗議,因為他曾經說中國人是「罪犯與流氓」(CNN說他所指稱的是政府,而不是人民。)

學生憤怒,特別是在收到寄給很多人的e-mail以後被激發,而他們的努火似乎並不是因為滿意中國政府,而是對於中國政府的行動如何受到外界的形容與描 述,還有對於西方長期與西藏的戀情--而這種好感,這些學生看來是刻意地盲目。

大體而言,他們不認為中國在西藏進行文化與宗教鎮壓,堅持一般的藏人在中國的經濟發展之下富有起來,而只有極少數人不滿。

鼓勵同學參加僧人演講的南加大的政治系研究生賈敏娜(音譯)說:「在我來美國之前,我的觀點是很自由的。但我來這裏以後,我的教授告訴我,我是民族主義 者。」

賈小姐說:「我相信民主。但我不能忍受別人以有偏見的方式批評的我國家。你穿的是中國衣服,用的是中國貨品。」

本篇文章所採訪的學生認為比較極端表達憤怒的方法不足取,例如對杜克新鮮人作出死亡威脅、丟水瓶,並且指出中國學生對於抗議的藝術沒什麼經驗。但是,他們 說,他們瞭解他們為什麼這樣做。

另外一個來南加大聽演講的研究生潔思敏‧董說:「我們被壓抑太久了。」

她的意思不是中國學生被自己的政府壓抑、審查。她的意思是西方媒體未能認知中國的進步,或海外中國人的聲音。她說:「我們被忽略、誤解,還說我們被政府洗 腦或操弄。」

不管中國怎麼做,這些學生說,都沒辦法贏得世界的好感。「當我們有十億人時,你說我們在摧毀地球/我們想限制我們的人數,你說我們在破壞人權,」網路上一 首詩這樣說,署名是「一個安靜,安靜的中國人」,並且被某些學生引述作為他們感情的正確描述。「當我們很窮,你說我們是狗。/當我們借錢給你,你為了自己 的債款而責怪我們。/當我們建立起我們的工業,你叫我們污染者。/當我們賣你貨品,你怪我們全球暖化。」

不想融入校園裏已存在的自由辯論風氣,比較大膽的的中國學生似乎複製的是他們祖國的獨裁架構:拍攝示威場合的參與者的照片,並且有時候淹沒與自己不同的異 見。

一位不想具名、怕被騷擾的西藏學生說,他不會參加校園裏的西藏守夜活動,他甚至不想說出自己的校名,因為有藏人就讀的學校就是那幾所。他說:「我不是不想 參加,我真的很想去--畢竟這是我們的理想。但同時,我必須考慮我的家人,而我在五月時就要回去了。」

另外一個讓許多中國示威者更加熱忱的因素,可能也是他們打算回國;而中國政府正在監視大型的e-mail名單。

大學常常試圖撫平中國學生的怒火。在達賴喇嘛來華盛頓大學訪問之前,中國學生與學者聯誼會寫信大學校長,表明希望此次訪問的焦點只放在非政治議題,而不會 激發起反中國的情緒。根據這個聯誼會網站上的貼文,大學的校長,馬克‧艾馬特,在一個聚會裏告訴他們,在演講過程其間,禁止詢問政治問題。去年秋天在北京 成立辦公室的該大學發言人說,已經在中國學生表達這樣的耽憂之前,先過濾了學生的問題了。

有些專家說,大學常常不願意對比較激烈的抗議踩煞車,因為他們考慮到文化不同,以及想與中國建立關係的欲望。

奧克拉荷馬大學的美國-中國議題研究所的所長,彼得‧葛萊斯(Peter Gries)說:「我想,大家傾向自我審查,不只是在美國研究漢學的學者之間,也在一大群跟中國做生意的人之中,包括學校的行政人員。」

在南加大的演講廳裏,中國學生很早就來了,開始散發對有關西藏與中國的傳單,內容則混雜著簡史、口號、沒有年代背景的地圖。一個圖表顯示,西藏的嬰兒死亡 率在1951年中共政府接管後快速降低,但並未提供當時中國或其他國家死亡率的資料,因此讀者無法作出比較。

一 張照片則顯示達賴喇嘛與海因利希‧哈勒(Heinrich Harrer),是《西藏七年》的作者,並曾經一度是納綷黨的黨員--因此有這個關於達賴喇嘛與希特勒關係的問題,希特勒在達賴喇嘛九歲時自殺。而關於奴 隸制度的問題,則是指涉到西藏一直持續到二十世紀中葉的封建制度。另外一張照片則顯示一面西藏的鼓,根據照片下的說明,是以「處女的皮膚」來作鼓面。

學生們說他們對於最近一次的暴動的媒體敘述感到很挫折,因為它們都沒有反映藏人抗議者的暴力與破壞,這些人破壞了漢人所擁有的商店。根據中國官方的新資 料,有22人死在暴動中。

許多憤怒都有一種失望的味道。在1989年的天安門廣場抗議之中,西方新聞媒體都被視作是真相的來源。

「我們以為西方媒體是很客觀的。」吳超,一位正在讀材料科學博士的二十八歲學生說。「然而結果是,西方媒體比中國媒體更有偏見。他們沒有更好,甚至,他們 是反對我們的。」

學生議論說中國投資西藏數十億,蓋學校、馬路以及其他的建設。問及藏人是否想要這些發展,他們看起來不敢置信。「他們不問那個問題,」一位聖母大學 (University of Notre Dame)的漢學學者萊諾‧簡森(Lionel Jensen)說:「他們已經接受了侵略性的現代化的基本前提。」

有些專家則說,那也許是因為這些可以出國來讀書的留學生,家裏都是中國經濟自由化裏得益最多的一群。

另外一個南加大的研究生鄭春,二十七歲,否認她的愛國主義乃是來自天安門事件後政府努力在學校裏教授民族驕傲的結果。

鄭小姐說,「我們親眼見到中國快速的改變。中國正在快速發展,而中國人的生活『愈來愈好,很快地』。」

在南加大的演講即將結束之前,活動負責人,亦是一位記錄片講師,麗莎‧李曼希望改變語調。「我對這個活動的期望是,我現在未見到,也未發生的,就是兩邊真 正聽進對方的話,並且從對方那裏學習。有沒有任何一個真正的問題,出發點不是來自於某種政治立場,不是來這裏站肥皂箱的?」

在那一刻,水瓶擊中牆壁。


照片中間的Min Zhu,在南加大演講中一個瓶子被丟到牆上以後,被校警帶出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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